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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黎開山露出驚異的表情,而喬伊則大笑起來,「甚麼?也太剛好了吧!這位姊姊,是不是也是因為交通糾紛啊?」
       「不是。」李維茵一面彎腰拿起她原本放在椅子上的黑色翻領雙排扣長風衣,一面詭異地笑道:「我和馮博士發生的,是感情糾紛。」
       我當場大怒,「瘋婆,你胡說八道什麼?誰跟你有感情糾紛了?」
       「哦?是嗎?」李維茵道:「可是昨晚的肌膚之親,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的。
       她突然丟出了這句話,宛如一枚炸彈,瞬間炸開我的不安與躁鬱,我氣急敗壞地對著她厲吼:「閉嘴!你給我閉嘴!」
       李維茵邪邪地笑了起來,似乎覺得我這副模樣很逗趣,黎開山和喬伊面面相覷。
       驀地,李維茵一個箭步湊過來,冷不防地親了我一下。
       我還來不及有所反應,她嬌滴滴地在我耳邊輕吐了一句話:「再聯絡。」接著,她掏出綠色March的汽車鑰匙,一邊詭異地笑著,一邊慢步走出「白波壇」,坐進車子,揚長而去。
       我驚愕地摸著臉頰,望著李維茵的背影,那一襲黃衫的背部,印著一個隸書體的「緣」字,我的頭皮一陣發麻,一路麻到了後頸,完全搞不懂這個女人腦子裡在想些什麼。轉過頭,卻見黎開山和喬伊都用一種很奇怪的眼光在看我。
       「原來你們兩位認識啊……」黎開山頗感意外地說。
       我急忙撇清關係,「不,我和這個女人一點關係也沒有!」
       可是黎開山和喬伊的表情明顯不信。
       喬伊「嘿嘿」兩聲,「真是看不出來你這傢伙長這樣,卻惦惦吃三碗公。」他的話語裡帶有意有所指的情色調侃。先前在二樓,他也看過李維茵美麗誘人的裸體。
       但黎開山卻面色凝重,似是欲言又止。
       過了一會兒,他還是開口了。
       「馮博士,那位李女士可是有夫之婦。」
       他的話中有話,我聽得懂,李維茵之所以來找黎開山擺「桃玄之陣」,正是為了想斬斷她那位與顧米情外遇的丈夫鄭英書的爛桃花。
       於是我無奈地說:「我知道,所以我說我真的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,其實到目前為止,我和Mavis……啊不,這個李女士,也不過才見了第四次面而已。」
       話一出口,我就後悔了,果然,黎開山的眼睛瞇了起來。
       顯然我剛剛稱呼李維茵為「Mavis」,而不是「李女士」,讓黎開山起了疑心。他臉上的表情,就跟昨晚在顧米晴故居樓下,我聽到鄭英書沒有稱呼顧米晴為「Patsy」,而是叫她「晴晴」一樣,一種讓人能感覺到「稱呼者」與「被稱呼者」之間關係匪淺的感覺。
       喬伊亦不信地哂道:「少來,如果只見了四次面,那她剛才幹麼親你?幹麼又說是因為『感情糾紛』而打你?你真是說謊不打草稿。」
       「我……」我頓感氣結,卻又百口莫辯,剛才李維茵的那一吻,已經讓我跳到黃河也洗不清,而我又不願意把昨晚被李維茵綁架及性虐的事告訴他倆,忍不住開始在心中咒罵這個婆娘。
       「算了,這是馮博士你的私事,我們就別過問了。」黎開山沉吟道:「只是,雖然我沒甚麼立場說話,但我還是奉勸你一句,別把自己的人際關係搞得太過複雜。」他的話說的很保留,似乎在琢磨一件事——李維茵厭惡她的丈夫鄭英書與顧米晴外遇,可是卻似乎與我私下有逾矩的關係,任何人一看都會覺得這貌似是很複雜的男女關係。
       我深感無奈,覺得根本是無妄之災,但也知道這時無論我再說什麼,黎開山和喬伊都不會相信了。
       這時,黎開山又開口了:「對了,馮博士,你來找我是有甚麼事嗎?」
       「啊……」
       我頓時愣了一下,我根本不是為了甚麼事而走進「白波壇」,我只是在離開「食食客客」便當專賣店後,因為在文林路上與喬伊發生交通糾紛,他下車要找我算帳,所以我逃進美崙街,再因意外地看到李維茵那輛綠色March,進而懷疑李維茵和黎開山之間有甚麼關係,是否與顧米晴的命案有關?所以才停下機車,走進「白波壇」一探究竟。
       但這個時候,我不可能再對黎開山說出我心裡最初的疑問,因為他和喬伊都已認定我和李維茵的關係不純,倘若再詢問黎開山:「壇主你和李維茵之間有甚麼關係?」只怕會被他反問:「你不是說和李女士一點關係也沒有嗎?那為何會想知道我和李女士的關係呢?」這樣反而會是我自己下不了台。
       尋思之際,黎開山又開了口:「難道你只是特別為了來問關於程毓梅命案的事嗎?」語氣裡頗有質疑之意。
       必須得想出別的話題來轉移焦點了,我沉思著,拿在手上的手機卻驀地大響了起來。
       是洪主任。
       「啊,抱歉,我接個電話。」我向黎開山道,他擺了個「請便」的手勢,我按下了接通。
       「喂。」
       「喂你媽的頭!」一時之間,我還以為我的耳膜被震破了,洪主任咆哮的吼叫聲,不用按擴音,也幾乎讓在場三人全都聽得見,黎開山和喬伊都皺起了眉頭,「馮惲霆,你他媽的搞什麼鬼?我明明叫你去告顧米晴他老子,你為什麼到現在連去警局做筆錄都還沒去?」
       奇怪?洪主任是怎麼知道的?
       未及細想,我只能趕緊道:「啊,主任,可是我還沒要到那家便當專賣店的監視器畫面。」
       「為什麼?」
       「因為他們現在午休了,要下午五點才會再開始營業。」
       「你他媽的白癡啊!」洪主任對我吼道:「下午五點才開始營業甘你屁事!你是要上門消費的客人嗎?每個記者如果像你一樣蠢,呆呆的等到人家的營業時間再進去,你他媽的新聞都不用跑了!你馬上給我再回去,直接敲門或按電鈴,看裡面有沒有人,然後表明身分要監視器畫面!然後馬上給我去警局報案,給我告死顧米晴他老子!」
       說完,他立刻切斷電話,連聽我再說話都不願意。
       我默默把手機從耳邊移開,一顆心開始往下沉,覺得很煩。
       「你老闆?」喬伊在一旁關心地問。
        我點點頭。喬伊卻搖了搖頭,「他怎麼這麼暴躁?」
       我無奈地聳了聳肩,卻見到黎開山的臉色甚是古怪。
       「這個聲音是你們老闆?」他像是要確認似的再問了一次。
       「是。」我說。
       「他姓什麼啊?」
       我很意外黎開山忽然天外飛來一筆地問了這個問題,但仍回答:「他姓洪,叫洪子蜀。」
       「噢。」黎開山似在思索,接著又問道:「他為什麼要你去告顧米晴的父親?」
       我長嘆了一口氣,重新拉椅子坐下,指著自己紅腫的臉頰,道:「其實今天中午,我在士林的『食食客客』便當專賣店裡吃午餐的時候,被顧米晴的父親給揍了。」
       「咦?」喬伊道:「揍你的不是剛剛那位美女嗎?」
       「不一樣。」我說:「那是昨天晚上的事。」
       「昨晚和今天中午都挨揍,然後剛剛還差點被我揍。」喬伊笑道:「你這人是怎麼回事?天生欠揍嗎?」他看著我的臉,彷彿我的臉上有塊標靶,上面寫著「請揍這裡」。
       我白了喬伊一眼,黎開山警告性地「咳」了一聲,喬伊立刻閉嘴。
       「顧米晴的父親為什麼要打你?」黎開山問。
       於是我滑開手機,點進《東海岸日報》網頁裡的那則〈警方草率結案 士林紅衣女上吊案疑點重重〉特稿,給黎開山看。喬伊也很感興趣地湊過去,想看。
       「原來如此……」黎開山看完後,道:「『死者顧米晴生前持有保護令;而其父顧雄財,則有過妨害性自主的前科,這是否是她於大學畢業後,長期留在台北工作,並一人獨居的原因?』顧雄財是為了這一段而揍你,對吧?」
       我點點頭。
       黎開山問:「馮博士,你是怎麼知道顧米晴生前持有保護令的?」
       「其實我根本就不知道。」我無奈地說:「我寫給報社的原稿根本沒這一段,刊登出來的內容,全都被老闆給修過了,我根本不知道他是從哪裡來的消息,我有問過他,卻被他臭罵了一頓。而且除了這一段,其它還有像說士林有沒有出現『強姦殺人魔』的可能、以及『士林偵查隊明顯避重就輕,置士林居民的生命財產安全於不顧』等句子,全都是我們老闆添加的,他害我不只被顧雄財懷恨,連士林偵查隊的皮隊長今天早上都打電話來對我興師問罪,可是我根本完全不知情啊。」
       喬伊同情地說:「你還真衰。」這是他今天最像人話的一句話。
       「還真是難為你了。」黎開山亦道:「不過,馮博士,你也別怪老皮會這麼生氣,這篇特稿其實問題很大,它的主軸是認為顧小姐『很有可能不是自殺』,警方如此認定是有草率之嫌,但我說句實話,一具自殺的屍體被發現後,不是警方說是自殺,就是自殺,必須要先鑑定屍體的狀況,確定『沒有他殺嫌疑』——畢竟後面還會有檢察官和法醫來襄驗屍體,所以不可能隨便處理。
       我「啊」了一聲,因為我根本就沒想過這個流程的問題。
       黎開山繼續道:「所以老皮才會這麼生氣,這篇特稿所針對的『點』,對警方來說根本是無妄之災啊。」
       我啞口無言,確實,這篇特稿,等於把一切的責任全歸咎在警方身上,實際上,按照流程,屍體之後需要由檢察官相驗,才能開立死亡證明書,一具屍體到底是自殺?還是他殺?不是警方單方面說了算,還要經過檢察官和法醫等關卡來確認,換句話說,整起案件,士林警方根本無法避重就輕的大事化小。
       看來顧米晴的上吊,就客觀上而言,真的就是一起自殺案,不存在他殺之後,再偽裝成自殺的空間,是以更不可能會有什麼「強姦殺人魔」的存在可能了。
       難怪,不只皮隊長,勇君也說過,這就是一起自殺案而已。
       唉,是我缺乏經驗,又因為見到了應該屬於「地縛靈」的顧米晴亡魂,隨著我移動到了我的租屋處,所以才一廂情願的認為全案另有「他殺」的隱情了啊……
       心底有種無意害人,但卻狠狠地害到了人的自責感,真的是我無故捅了士林偵查隊一刀。
       「而且我也算是救過你啊!」想起今天起床後,皮隊長憤怒地打電話來對我啐道。確實,黎開山找上我,也是因為皮隊長把我「以不當姿勢對著顧米晴遺體拍照」之事告訴了他,其實皮隊長沒必要這麼做的,他根本沒必要管我的死活,廣義來講,他是幫被亡魂纏身的我找到了一條解決出口,我的確算是被他救了一次。
       真的越來越沒臉再去見士林的那些警察了。
       似乎是看透了我的想法,黎開山一笑,道:「馮博士,你也別那麼自責了,這只是小事,不是很嚴重的問題,經驗上的累積而已。」
       他一面幫我斟茶,一面說:「別擔心,我跟老皮交情還不錯,我再幫你跟他調解一下就好了。」
       此時此刻,我確實不想因為這件事,而與士林偵查隊結怨,黎開山的這句話,對我而言,不啻是如溺水之人發現了浮木,希望頓生。我立時憶起昨晚與顧氏夫妻在爭論顧米晴有沒有養貓時,黎開山當場就打了電話給皮隊長,藉由皮隊長的口來證實我所言不虛,而且當時皮隊長的口吻還頗為恭敬;接著又想起,我在顧米晴上吊自殺的命案現場第一次見到黎開山後,《神州時報》的白毛跟我提起過,黎開山是皮隊長請去把顧米晴的遺體解下來的。
       看來因為程毓梅命案之後的結緣,黎開山與皮隊長之間的交情確實匪淺。如果黎開山真的能幫我與皮隊長調解,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。於是我忙不迭地道:「啊,壇主,真不好意思,那就麻煩你當個調人了。」
       黎開山「呵呵」一笑,喝茶。
       我好奇地問:「壇主,所以,你後來一直都是和皮隊長合作,處理這種屬於『喪』的事情嗎?」
       「不,不是合作,我是義務幫忙。」黎開山道:「處理遺體這種事,我從不收費,否則按照規定,警方不能有固定配合的相關業者,這會涉及公務員圖定特定廠商的法律問題,所以我都是義務的,而且都有先得到家屬的許可——老皮找我時,也是先與顧小姐的雙親聯繫過,經由他們同意,才找我去把顧小姐的遺體解下來。」
       「原來如此。」我喃喃道,原來黎開山只是義務。
       感覺又學到了一課,我以為黎開山和皮隊長是處於異業合作的關係,沒想到這是會涉及公務員圖定特定廠商的法律問題,我從沒想過這種事情。
       心底不禁默然,記者這行業,還真的有得學呢……
       黎開山放下杯子,似想拉回主題地問道:「所以馮博士你今天是為了什麼事,而來到這裡找我?」
       話題又兜回原點了,我曉得再不生出新的話題,就矇混不過去了,想了一下,便道:「嗯,壇主,其實今天早上,我又在租屋處裡遇到顧米晴的靈魂了。」
       「喔?」黎開山疑道:「早上?」
       我點點頭,「是的,在我睡醒之後,我在房間裡還沒開燈,顧米晴的靈魂就出現了。」為了避免說出實情後,會使情況更複雜,我決定將狀況稍為簡化。
       「然後呢?」
       「這次很奇怪。」我說:「她說了別的話。」
       喬伊訝異地打斷我:「你能和鬼溝通啊?」
       「你別插嘴!」黎開山不耐煩地對喬伊喝道,然後對我道:「請繼續說下去。」
       「先前她的靈魂出現時,只能像是喃喃自語似的,一直對我說:『放過我。』可是今天早上,她卻說了別的話。」
       「什麼話?」
       「她的靈魂似乎很痛苦,一面哭,一面還對我嚷著『救救我』。」
       黎開山的眼睛瞬間瞇了起來,「然後呢?」
       「然後我的房間不知道從哪裡傳來一聲微弱的貓叫,顧米晴的靈魂就發瘋似的慘叫起來,隨後就消失了。」
       黎開山的瞳孔猛地緊縮,像是聽到了什麼關鍵詞。
       「你說顧米晴的靈魂在貓叫後,就消失了?」
       「對。」
       黎開山霍然起身,道:「馮博士,我想現在過去你的租屋處一趟,請問你找過你房東了嗎?」
       「還沒。」我坦承。
       「那請你現在跟你的房東聯繫一下吧,我想直接跟你房東溝通,讓我進去你的租屋處。」黎開山說道,話語裡竟流露出一股「請就這麼辦吧」的強硬態勢。
       我只好撥電話給姜房東。同時低頭看錶,現在已經快下午四點十九分了,姜房東就算午睡,應該也已經起來了。
       「嘟嚕嚕嚕嚕嚕——」
       黎開山看著撥打電話的我,眉宇間竟凜然起來。
       可是過了老半天,姜房東家的電話卻都沒有人接。
       「沒人接嗎?」喬伊在一旁問。
       「嗯……」我想了一下,道:「不然這樣好了,我們直接過去,我房東的兒子在她家附近有開一間義大利麵店,說不定她人在那裡。」
       「好,那我們就出發吧。」黎開山道。
 
       然而,出發前,黎開山又走上了二樓,下樓後,除了揹著一個小側背袋之外,那一根用布包著的長條狀包裹,也拿在他的手上。
 
       姜房東住在士林區大東路上的一條小巷裡。
       她的兒子叫秦台生,是個很標準的外省名字,一九四九年隨國民黨政府撤退來台後所生的,故名「台生」,是個四十五歲左右的中年人。
       秦台生在大東路的巷口開了一家叫「飛紅」的義大利麵店,雖然生意好像不怎麼樣,由其是下午的時候,更是門可羅雀,但也許因為他母親是一個有錢的包租婆,而且已經七十多歲了,半隻腳都進棺材了,所以他好像也不怎麼在意生意,我看到他正在店裡和一位座位背對著門的男子聊天,看樣子像是唯一一位來光顧的客人,桌上有一盤燉飯。
       一見到我把機車騎進騎樓,再見到跟在我機車後方喬伊的黑色馬自達休旅車,秦台生就立刻和他的客人說了幾句,站起身子。
       「二馬,來繳房租嗎?」我走進去,他便一面試探地問,一面警戒地看著自動門外,那個搖下車窗,一臉流氓樣的喬伊。
       「不是,秦哥。」我說:「我們是為了別的事來找令堂的,所以我和我朋友的車子想借停在你的店門口前一下下。」
       「什麼事?」秦台生問:「我媽她有要緊事出門了,現在人不在,你有什麼事跟我講也一樣。是跟房租有關的事嗎?」顯然是因為他看到一臉兇相的喬伊,懷疑我們來意不善。而黎開山這時也從車上走了下來,進店。
       我連忙朝黎開山一比,道:「啊,秦哥,別誤會,是因為我的房間疑似有鬧鬼,我想請這位法師來我房間看看,所以想先來向姜房東知會一聲,讓他進去收,也免得其他房客有疑慮。」黎開山也走到我的身旁,朝秦台生微笑頷首,羊脂色的佛珠隨著低下的脖子,一搖一晃地撞在黃色唐裝的腹部位置。
       沒想到,一聽到「鬧鬼」,秦台生立刻臉色大變,慍道:「肏!你說甚麼?那個女鬼還在啊?他媽的屄,難道我媽被風茂陵那個臭道士給騙了嗎?」
       我先是一愣,旋即大驚,發覺到自己失言——我說「鬧鬼」,指的是「顧米晴」;可是秦台生很明顯地誤會了我所說的「鬼」,是在說「程毓梅」。
       心頭頓時大急,我是因為程毓梅的鬼魂還困在風茂陵的那根九節金杖裡,才決定帶黎開山去租屋處。
       為了查出程毓梅命案的真相,我一直對黎開山刻意隱瞞我與程毓梅鬼魂接觸過的事實,雖然按照黎開山剛才的說詞,他和程毓梅好像關係還不錯,但若讓黎開山曉得,其實程毓梅的鬼魂之前一直在我的租屋處裡面,只怕黎開山就要質疑我,為何一開始就沒有說實話?還扯謊和程毓梅只是去大學部監考時的一面之緣,是否有刺探的意圖?那場面百分之百會變得非常尷尬。
       再者,黎開山確實與師兄風茂陵極度交惡,要是現在讓黎開山知道,風茂陵與程毓梅之間,又有著設「鎖魂陰陽陣」的關係,情況似乎會變得有點複雜,一個解釋不清楚,說不定昨晚我與風茂陵相遇的事,也會被黎開山洞悉,這樣子我等於是對黎開山說了「兩層謊言」,若他進一步詰問,我會下不了台,會被當成一個騙子。
       而且,總覺得現在不是一個好的時機點,不適宜讓黎開山知道,其實程毓梅的靈魂之前就在我的租屋處裡。所以此時我寧可選擇先讓黎開山認為,曾在我租屋處裡出現過的鬼魂,只有顧米晴一個而已,假裝程毓梅的鬼魂從來沒出現在我的租屋處過。
       然而,現在秦台生不只直接說出「那個女鬼還在啊?」甚至還吐出了「風茂陵那個臭道士」這五個字,等於一次就要把我包著火的謊言紙給燒掉,我頓時大急。果然,黎開山原本還帶著和藹微笑的紫黑色臉孔,瞬間一僵,「女鬼?風茂陵?」開始流露出狐疑的眼神。
       只見黎開山似準備要繼續詢問秦台生是怎麼一回事,我心裡不禁叫苦連天,不知道該如何再編造謊言,將場面呼嚨過去。
       正焦急間,那位正在吃燉飯的客人驀地轉過身來。
       「馮惲霆,那個女鬼,是指顧米晴嗎?」
       冷漠的肉餅臉,搭配著難以親近的表情,是《水果日報》的記者勇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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