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『太平道』?」
       側身俯撐在床上的我,愕然地要爬起。
       「不要動!」文一菊立刻驚慌地大叫。
       但我已爬起來,在床上轉過身子,看著文一菊。
       這已說明,其實她並不敢真的將美工刀刺進我的脖子。我也是從她不停發抖的手,做出這個判斷。
       全身發著抖的文一菊雙手緊握著美工刀,刀尖對著我,示意我不準接近。
       但我卻是無法理解地望著她,「你是說……廣華仲信的,是三國的那個『太平道』?張角……黃巾起義的那個『太平道』?」
       文一菊點了點頭。
       「這怎麼可能?扯謊也要有個限度。」我不信地「哼」了一聲,說:「『太平道』距今至少已有一千八百多年了,早就滅亡光了吧!而且現在怎麼可能還會有人去信這個教派?」
       文一菊不語,良久,她收起刀子,緩緩走下床。
       我原本想出聲制止她,但此時此刻,我與她之間的互動模式已變,已經無法吐出什麼制止她的話了。
       她走到靠牆的那兩個大型木衣櫃前,打開了其中一個,彎腰伸手進去,從下層取出一個木箱。她打開,拿出一件衣服。然後轉身,把衣服展示給我看。
       那是一件黃色的唐裝。與黎開山所穿的款式如出一轍。
       「這是華仲每次去參加他們宗教的秘密聚會時,一定會穿的衣服。」文一菊一面說,一面將唐裝的鈕扣一顆一顆解開。
       只見在衣服內部,繡著四個黑色隸書體字:
       「蒼天已死」。
       我驚訝地望著這件黃色唐裝。
       眾所皆知,這是東漢末年「太平道」張角率領黃巾黨人起事前的口號——
       「蒼天已死,黃天當立。歲在甲子,天下大吉。
       難道黎開山等人所隸屬的教派,真的是距今已有一千八百多年歷史之久的「太平道」?
       實在還是無法置信,都過了這麼久了,中國歷史都從上古先秦兩漢,一直到現代了,怎麼可能還會有人信這個教派?
       只見文一菊把黃色唐裝往床上一擱,又伸手進木箱,掏出了另一件黃色長袖衣服,抖了一抖。
       「華仲說,那種黃色唐裝只有他們幹部級的才能穿。」她說:「他們一般的信徒,在聚會時,穿的是這種普通長袖衣服。」
       我定睛一看,是一般的長袖圓領衣服。
       文一菊把這件黃色衣服朝我一遞。
       「這些都是華仲所留下來的。」她悶悶地說:「既然我所說的,你不信,那你就自己研究看看吧。」
       我無語地把衣服接過。
       摸了摸,材質很一般,沒什麼特殊。但我把衣服一轉,卻見到衣服背部,印著一個隸書體的「緣」字。
       與今天下午在「白波壇」裡,黎開山在二樓房間,留給李維茵的那一襲黃衫,款式一模一樣。
       思緒裡不由得再次浮現出李維茵的背影,以及詭媚的神情。我的頭皮又是一陣發麻,一路麻到了後頸。
       看來李維茵也是該教派的信徒。
       心底尋思,有沒有可能,其實「太平道」還是早就滅亡了,黎開山只是假借著「太平道」的名義,假宗教復興之名,行新興教派之實呢?就類似一些附佛外道,或是基督的新興教派一樣?
       但想了想,答案卻是否定的。因為我的眼角,已往旁瞄到了先前掉在地上的《台灣民間傳說的創新與再生》上。
       先不論開設「白波壇」的黎開山,風茂陵感覺就不太像是會搞這種事的人。
       而且根據傳聞,中文系的學術圈裡,從來都沒有人知道,風茂陵是道教系統裡的哪一個派別。是否正因為風茂陵確實隸屬於「太平道」這個古老卻有爭議的道教教派,所以他從未張揚過這件事?
       望著《台灣民間傳說的創新與再生》,我不禁想起了剛才所看過的作者介紹:

       風茂陵,F大學中國文學研究所博士,臺灣中央研究院院士,歷任F大學中文系系主任、C大學中文系系主任、T大學中文系系主任、F大學人文學院院長,現任中央研究院中國文哲所研究員。著有《太平經系統與中國道教的淵源與流變》、《中國宗教與政治變法的內外分際》、《東南亞民間傳說與宗教考》等學術著作。
    
       「《太平經系統與中國道教的淵源與流變》……」我喃喃地唸著這本學術著作的書名,心念不禁數轉。
       還記得昨夜,離開顧米晴故居後,在雨農路的7–11前,風茂陵曾在他的車上,嚴峻地對我說過這些話:
       「你是不是本門弟子?
       「那為何你體內會有本門的『太平真氣』呢?
       稍早前,黎開山亦說過:「此乃我派獨門氣功,可除陰魂之傷,修復靈體所造成肉體的傷害;以及帶動體內陽氣運轉,使氣與神緊密結合,保護魂魄安寧。
       「『太平真氣』……」
       思緒不停躍動著。回想起下午,黎開山在紙上寫下楊猛振和楊天星父子在嘉義所經營的算命館,名叫「太平命相館」時,我當時就因為聯想到「太平真氣」,而有眼熟的感覺。
       原來是這樣,一切皆以「太平」冠名的緣故啊!《太平經系統與中國道教的淵源與流變》、「太平真氣」、「太平命相館」……
       看來風茂陵、黎開山、楊猛振這三位師兄弟,真的是系出「太平道」——這個中國最古老,卻極具爭議性,甚至曾起兵企圖奪取天下的道教教派。
       真是一件難以想像的事情,這個教派竟然還存在。
       但我轉念一想,卻又隱約覺得不無可能,如果與「太平道」同一時期的「五斗米道」,都能演變成為又稱作「天師道」的「正一道」,進而流傳至今了。甚至在去年,也就是二零一五年,張道禎與張意將還因為第六十五代「張天師」的繼承者風波,官司一路打到了二審。
       那「太平道」確實也很有可能,並沒有消失,只是一直低調地存活著。
       更何況,眼前所見,風茂陵、黎開山、楊猛振這三位師兄弟,明顯正各自用著不同的方式,在不同的領域裡,向世人傳達著「太平道」還存活於世間的訊息。

       見我忽然想得出神,文一菊不確定地又輕喚了一聲:「馮先生?」
       她的聲音將我拉回了現實,我望向她,一時之間,反倒有點說不出話。
       幾分鐘後,我喟然嘆道:「我信了。」把黃色衣服往旁一放,又補了一句:「你說的,我都信了。」
       文一菊忍不住問道:「馮先生,你……想到什麼了嗎?」
       「想起很多,也想通了很多。」我說。
       「那換你說了。」文一菊道。
       我卻沉默了。
       文一菊一愣,隨即慍道:「你……你怎麼不說話了?我們剛才明明說好的——」
       我伸手,制止她再說下去。
       「文小姐,我再問你兩個問題。」我說:「請問你老公的徵信社,是自營?還是有與人合夥?」
       「自營。」文一菊道:「華仲的徵信社是獨資,沒有合夥人。」
       「唉……」我長嘆了一聲。看來我的推測,大概是八九不離十了。
       見我長嘆,文一菊急了,道:「馮先生,你到底想通了什麼?快點說出來啊!」
       「我的推測,聽著,這只是我的推測。」我沉聲道:「我認為,你老公和楊天星兩人,不是外遇,他們是合作的關係,因為廣華仲準備背叛黎開山。」
       「背叛?」
       「楊天星是個算命師。」我說:「文小姐,我從你剛才說的那些往事來判斷,廣華仲顯然是請了楊天星算過自己的命運,卻得到『淮陰侯入長樂宮』這句『讖語』——這是西漢開國功臣韓信在西漢建國後,鳥盡弓藏,被呂后夷滅三族的故事。也就是說,這句『讖語』是表示,廣華仲在未來,會在某個他所屬的集團裡,被地位在他之上的人,給動手處理掉——可是照你所言,廣華仲是自營徵信社,上頭沒有老闆,也沒有合夥人,所以不可能是公司內部的事;那代表『讖語』所指涉的集團,很可能就是指『太平道』,那唯一在他上面的,只有黎開山,因為他是黎開山的大弟子。」
       「這……這怎麼可能?」文一菊無法理解地說:「華仲……一直信得很虔誠呀!他還常常跟我說,師尊人有多好多好,理想有多崇高……而且,宗教信仰哪有什麼背不背叛?這不是個人自由嗎?」
       「我不知道廣華仲和黎開山之間,發生過什麼糾葛。」我說:「但我是從你剛才所說的往事,進行剖析與解讀,才得到了這樣的推測。顯然他倆沒有這麼師慈徒親,一定是兩人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麼事,讓廣華仲心生疑竇,否則他沒有必要去找楊天星算命,更不會得到『淮陰侯入長樂宮』這句『讖語』。」
       文一菊朱唇微啟,似想說些什麼,但又說不出來。
       「而且,廣華仲顯然相當害怕,因為楊天星的算命很準,他不願意坐以待斃,他企圖要改變楊天星算命的結果。而楊天星也願意幫助他,所以,他們聯手製造了程毓梅的命案。」
       「製造……程毓梅的命案……?」文一菊美麗的菱形面孔上,浮現出大吃一驚的表情。
       「你剛才不是說過,廣楊兩人談到了一個理想的『容器』嗎?」我說:「我推測,所謂的『容器』,就是指人;而那個『容器』,就是指程毓梅。」
       「『容器』……就是程毓梅?」這些話,似乎已超出了文一菊能接受的範圍,大吃一驚的表情裡,夾雜著一絲愕然。
       我扯了一扯自己滿是黑色圖形的衣服,道:「你想知道,這個黑色圖形,到底是什麼,對吧?」
       文一菊點點頭。
       我說:「這是一種陣法。」
       「陣法?」
       我稍微向文一菊敘述了今日下午,我在「白波壇」裡所見的一切。
       「你……你認識黎師尊?」文一菊震驚地說:「而且你還親眼見到黎師尊施作相同的陣法?」
       我點點頭,道:「不過與你所看到的,廣華仲對楊天星的作法,有幾點是不同:第一,黎開山對我說,此陣法名叫『桃玄之陣』,是用來斬男女爛桃花的。因為他當時施法的對象,是一位叫李維茵的女士,就是鄭英書的太太,鄭英書有外遇,所以我當時是相信這陣法就是『桃玄之陣』。可是,廣華仲明顯不需要幫楊天星斬什麼爛桃花,這是第一個有問題之處。
       「第二,當時『白波壇』二樓房間的地上,有火盆,還有繡有太極圖的墊子外,墊子上還灑滿了玫瑰花瓣。但根據你的說法,廣華仲在你家三樓作法時,地上並沒有玫瑰花瓣。」
       「對。」文一菊道:「我很確定,當時地上並沒有玫瑰花瓣,連一片也沒有。」
       「第三,那時候,從我進入『白波壇』開始,我就感到有一股很沉重的壓迫感,籠罩著我的身體,等到我要上二樓時,這股感覺就更嚴重了,不只腳步感到笨重,連雙肩都覺得像挑了千斤重擔,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,一直在阻止我前進。可是我剛才聽你所言,感覺從你回家,到你上三樓撞見廣華仲作法時,你的身體都沒有感受這種壓迫感,對吧?」
       文一菊點點頭。
       「第四,當時我所見到的情形是,李維茵身上的黑色圖形,是化成了一層黑霧,黎開山只將黑霧收進他的佛珠串的其中一顆,然後拆下該珠子,塞入自己的肚臍眼中,黎開山從頭到尾都沒有與李維茵性交。可是你所見到廣華仲的作法,卻是他和變性的楊天星發生了性交關係,然後從楊天星腳底板,又長出了兩條腿,然後又縮了回去。」
       文一菊的脖子肌肉,輕輕蠕動了一下,似乎吞了一口口水,「所以,馮先生……你的意思是?」
       「文小姐,我想你應該沒有說謊。」我望著她水杏般的雙眸,沉聲道。
       文一菊急急地說:「我沒有,我真的沒有說謊——」
       我以手勢制止了她說話,「因為我相信你沒有說謊。所以我只能歸納出一個解釋——雖然儀式類似,但實際上,黎開山與廣華仲各自所施的,可能是兩套不同的陣法。
       「兩套不同的陣法?」
       「對。」我說:「我方才提過,你看到的,可能不是幻覺。蓋因我曾經聽勇君說過:『非正常死亡的靈魂,都是從腳底出竅。』故我認為,廣華仲對楊天星所施的陣法,是準備將他的靈魂,從身體裡抽出來。因為不是正常死亡,所以他的靈魂,才會從腳底出竅。」
       「抽出……靈魂?」文一菊不解地說:「華仲……為什麼要這麼做?」
       我沉聲道:「為了將楊天星的靈魂,放進程毓梅的肉體裡面。
       文一菊美豔的嬌軀,登時大震。
       「馮先生,你在……說什麼啊?」
       「前年年初、長相和身材都很不錯、生活圈很封閉、幾乎等於是孤身、廣華仲用了一些『該有的』小伎倆來控制、還養了一隻耳聾老白貓、以及左前腳已瘸的虎斑貓。」我扳起手指細數道:「無論是時間點,還是特徵,完全都與程毓梅相符,所以我判斷,廣楊兩人所謂理想的『容器』,就是指程毓梅。
       「我是這麼推測的,楊天星是個頸椎癱瘓的殘廢,他不能動,而且他又有著由男變女的變性企圖。那他和廣華仲聯手,準備幫助廣華仲背叛黎開山,兩人之間最有可能交換的條件,十之八九是廣華仲答應了楊天星,幫他找了一個理想的女性,施法抽換雙方的靈魂。也就是說,廣楊兩人打從一開始的算盤,就是要讓楊天星奪走程毓梅的肉體,取代程毓梅的身分,不用再癱瘓地終生躺在床上,可以正常地活動,繼續在這個世上活下去。這是我認為整起程毓梅命案發生的始因。」
       「……」
       望著驚愕到說不出話的文一菊,我突然苦笑了兩聲:「不過說實話,你先生對楊天星,其實也是不安好心。」
       「為什麼這麼說?」
       「事到如今,你應該很清楚,廣華仲是用了什麼方法,控制住程毓梅的吧?」
       「……」
       文一菊又是無語。很明顯,她業已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利用程毓梅的感情受創,以符水將她迷姦,還將她當作洋娃娃擺弄動作,再拍下畫面存檔。等程毓梅醒後,以影片檔案強逼她交往,並對她洗腦式地宣示「妳已經是我的人」。廣華仲是以這樣的方式,控制住程毓梅。
       然後,他逼迫程毓梅將父母留下的房子,以四百三十萬元賤賣給自己所介紹的鄒姓房仲,還解除了定存,如有不從,廣華仲就威脅程毓梅,要散播她的不雅影片。總計前後,廣華仲從程毓梅手上,奪走了七百五十萬元。
       而我現在也已明白,那位鄒姓房仲,十之八九就是鄒政東。
       但如果最終,廣華仲是要讓楊天星以程毓梅的身分,繼續活在這個世上的話。廣華仲的這些行為,就還有了另一層涵義。
       廣華仲只留給了楊天星一個被他榨乾的「空殼」。
       倘若楊天星最後真的成功變成了程毓梅,可是她沒有錢,沒有親人,而新的肉體,只是個弱女子,還曾經被廣華仲玩弄,並拍下了許多不雅的影片,影片也還在廣華仲手上,那變成「程毓梅」的楊天星,人生怎麼可能重新來過?她反而將會繼續被廣華仲控制,不可能徹底自由。
       而且,一旦他的身分變成「程毓梅」,那「太平命相館」的產業,就會從此落入廣華仲手中,因為楊天星原本的肉體,也還在廣華仲手上,要指紋、要證件,本來就兼任算命館助理的廣華仲,都能輕易取得。從黎開山說過,楊天星的手機,後來都變成廣華仲在持有一事來看,就可窺見一二。
       反倒是變成「程毓梅」的楊天星,因在法律上等於已經和「楊天星」無關了,她將再也無法插手廣華仲處理原本屬於「楊天星」的一切事物。她也會跟「程毓梅」一樣,人財兩失,一無所有,終生活在廣華仲的控制之下。
       禽獸行為的背後,所傳達出來的訊息,就是廣華仲企圖一箭雙鵰,先榨乾程毓梅,再永久地控制住楊天星。極度縝密的心思。
       最有力的證據,就是根據文一菊所說的,那天在三樓,廣華仲並沒有對楊天星坦白訴說,他是如何控制住程毓梅,他只以「我當然用了一點方法」、「一些『該有的』小伎倆」等話語含糊帶過去。蓋因他也怕楊天星察覺到這件事。而對癱瘓在床的楊天星而言,能夠重新站起來,正常生活,實在是有著莫大的吸引力,他很可能滿腦子早就被這個意念給沖昏了頭,而未去細想廣華仲的企圖,忽略了自己是在飲鴆止渴。
    
       聽完我的推測後,文一菊沉默了很久。
       白皙的菱形臉龐,在波浪型的秀髮下,彷彿蒙上了一層暗影,表情十分黯然,看得出來這位美人的心裡非常難受。
       半晌後,她才低聲問:「那……『魏延踏滅七星燈』是什麼意思?」
       「這表示,廣華仲曾經懷疑過楊天星『讖語』的準度。」我說:「我聽起來,應是這兩人對於能否成功讓楊天星取代程毓梅一事,有所疑慮,所以楊天星為此算了一次命,得到了『魏延踏滅七星燈』這句『讖語』——這是三國時代的故事,諸葛亮北伐,積勞成疾將死,他點七星燈向北斗祈禳,希望能延長壽命十二年,本來七天就能成功,卻在第六天晚上,因魏軍來犯,大將魏延飛步入內稟報軍情,一腳誤將本命燈踏滅,諸葛亮最後星落五丈原——也就是說,楊天星的這句『讖語』,是表示他倆企圖讓楊天星取代程毓梅之事,會被人無心阻斷,以致於功虧一簣。只是他們算不到,阻斷他們的『魏延』,就是文小姐你啊!」
       文一菊再次沉默了。
       氣氛變得尷尬,我不曉得這女人現在心裡是什麼樣的心思。
       大概是五味雜陳吧,我暗忖。自己的丈夫不只謀害了無辜的程毓梅,還企圖永久控制楊天星,進一步奪取楊天星的一切,種種行徑,皆令人髮指。原本她還能自我解釋,說這一切都只是丈夫的外遇,可是,我現在的推測,卻形同將她最後的自我催眠,徹底全部粉碎了。
       排除掉帶有感情成分的外遇因素,一切只剩下冰冷無情的陰謀、計算、奪財、還有殺人。
       也許我這些涵蓋著靈學範疇的推測,讓文一菊第一次誠實地面對了一件事。
       她可能從來都不了解廣華仲這個男人,儘管他是她的丈夫。
       所以她沉默了,黯然且難受地沉默了。

       「對了,文小姐。」有點難以應付這樣的沉默,於是過了半晌,我出聲,拋出了心裡的另一個疑問:「我想請問,楊天星現在……人在哪裡?」
       「他被吃掉了。」文一菊輕聲道。
       「什麼?」我一愣。
       「馮先生,如果一切就像你說的,我先生真的有法術,而我看到的也不是幻覺,真的是楊天星的靈魂。」文一菊的聲音,輕的像是在呢喃,「如果一切全部都能用靈異的角度去解釋得通的話,那我要告訴你,楊天星已經被吃掉了,他被一個變身成阿豐的妖怪給吃掉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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